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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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年轻人而游行，谴责暴力执法！他们想掩盖！”7月8日，在法国巴黎的共和国广场上，社会活动人士阿萨·特拉奥雷对抗议人群说。“他们批准新纳粹游行，但不允许我们游行。法国警察是种族主义者和暴力分子！”

7年前，特拉奥雷的兄弟、24岁的非洲裔青年阿达玛在被捕后身亡，引发持续数日的骚乱。这与近日17岁非洲裔少年纳赫尔被警察枪杀引发的骚乱相似。“这名少年的死再次引发了公众长期以来对安全部队中存在系统性种族主义的指控。”法新社写道。

由于纳赫尔事件持续发酵，包括巴黎在内的法国多个城市禁止进行未经授权的抗议或集会活动。法国《观点报》称，此前，法国约90个工会、组织和左翼政党呼吁7月8日在法国各地游行，谴责移民聚居的贫困郊区遭遇的暴力执法、歧视性政策等。8日当天，多个城市进行了约30场示威活动。

近2000人不顾禁令，参加了特拉奥雷组织的集会，其中包括几名立法者。特拉奥雷说，她要告诉全世界，这些死亡不能被抹去。参加集会的人们以高呼回应：“为纳赫尔伸张正义！”

这场集会“在平静中解散”。警方表示，已对特拉奥雷提起诉讼。

联合国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对法国“执法者过度使用武力”提出质疑，敦促法国通过立法界定并禁止“种族定性”。法国外交部反驳了该委员会“过度”和“毫无根据”的指责，并强调：“在法国，执法过程中的任何种族定性都是被禁止的。”

纳赫尔事件的后果，以及它引发的骚乱浪潮，继续主导着法国的政治辩论。美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称，初步评估显示，骚乱期间，全法约200家商铺被抢劫，约300家银行网点和250家烟草店被破坏，造成的损失可能超过10亿欧元。法国总理博尔内在议会中主张，参与骚乱的年轻人及其父母都应被追究责任，刑事司法系统“应确保在暴乱期间犯下的轻罪也会被起诉”。她说，司法部长“很快会发出这方面的指令”。

极右翼政党将2005年以来法国发生的大型骚乱与大规模移民联系在一起，要求限制新移民。左翼立法者要求政府明确谴责暴力执法，并呼吁修改法律以遏制暴力执法。在推特上，左翼的“不屈法国”党领导人梅朗雄将法国总统马克龙比作二战时期与纳粹合作的维希政权领导人菲利普·贝当。“领导人正在把法国带向我们见过的那个政权。危险。危险。”梅朗雄写道。

混乱中，两笔募款令法国社会极化凸显。

纳赫尔身亡后，网络上出现了两项募款活动，一项用以支持纳赫尔的母亲，另一项是为了支持涉事警察弗洛里安·M的家庭。“法国新闻媒体聚焦于这两项募款活动，人们反应激烈，暴露了法国社会深刻的极化。”英国路透社指出。

法国左翼政治人士称，给枪杀了纳赫尔的警察募款是“可耻”的。他们质疑发起这项活动的人的动机，要求募款平台GoFundMe将其关闭。极右翼人士为警察辩护称，警察在城市周边的贫困郊区努力维持治安，“每天都成为暴力袭击的目标”，对他们的抨击才是“国家耻辱”。

GoFundMe平台明确拒绝关闭这一募款通道。该平台发言人表示，这项募款符合平台的条款，募得的资金将被支付给弗洛里安·M的家庭。

这项募款活动由法国媒体人、曾经的政坛人士让·梅西哈发起。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梅西哈曾作为玛丽娜·勒庞领导的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的候选人参选。2022年法国大选中，他是极右翼候选人埃里克·泽穆尔的发言人。CNN称，“梅西哈的纲领比勒庞的更极端。”

据CNN报道，为弗洛里安·M发起的募款活动结束时，已募得超过160万欧元，而为纳赫尔募款的活动仅募得40多万欧元。8.5万多人捐款支持弗洛里安·M，而支持纳赫尔的捐款人约为2.1万。梅西哈在推特上敦促支持者将募款活动掀起的“全国势头”保持下去。

“每个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感受并捐款。”司法部长莫雷蒂说，“但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它并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

在伦敦大学学院政治学教授菲利普·马利埃看来，非洲裔少年之死及其引发的骚乱，激起了法国“典型的传统极右翼”的反应。极右翼的同情者们认为，骚乱证明移民“是暴徒，他们不想融合，不尊重法国，对法国心怀恶意”。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关于这一事件的激进言论在网络上泛滥，但筹款活动的宣传始终保持着分寸。“支持警察弗洛里安·M的家人。他做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却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大力支持他和我们的警察部队！”筹款界面写道。

马利埃指出，这种理性的语言希望吸引比典型极右翼选民更广泛的受众。“这样的声明可以吸引大多数法国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绝不会考虑投票给国民阵线。”马利埃称，这使得募款活动能够帮助极右翼走向主流。

这也解释了勒庞在谈论这场危机时温和的言辞。当泽穆尔痛斥骚乱者为“人渣”、呼吁驳回他们加入法国国籍的申请时，勒庞表现出了更多同情，她没有使用“暴乱、少数族裔、反抗公共权力”等传统的极右翼“集结号”。她在推特上写道：“任何人都无法对一名17岁少年的死亡无动于衷。”

马利埃认为，这同样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中间选民。勒庞的低调回应是其长期战略的一部分，即逐步摆脱极右翼标签，让法国选民视她为马克龙的可靠替代者。

“你把一个悲惨的政治和社会事件当作工具，尝试用它赚取政治分数。这就是政治。”马利埃告诉CNN。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