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打工文学撷英95】
【资料图】
黄兰
春花秋月不知怜,争砌墙头一片天。
最喜漏棚凉沁骨,何需摇扇学高贤。
初到伊宁市时,四月的雪山惊艳了刚从乡下来的我。在我的老家东坡故里,基本不会下雪。这些年,有人问我,当年为什么跑那么远去打工,我说,因为有老表在那边做土建呀。
乍到边城,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大街上,带有民族特色的店铺里,热情的维族老板放着节奏欢快的歌曲,让人有种想要扭脖子跳舞的冲动。望着远方终年不化的雪山,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打拼一番了。
老表所在的工地,是还没有封顶的小区楼房,虽然还没有安装门窗,但下面一、二层也可以住人了。我们新来的一群人,便各自选择了一间作为自己的“新家”。
仗着会木工,我们先钉了两个长凳子,然后找来几块木板铺上,“席梦思”就做好了。可是没住几天,楼上干活用水时,那多余的水就从楼板缝隙中漏了下来,楼下顿时成了“水帘洞”,我们跑得比孙猴子还快,赶回去“搬家”。
那个月我们居然搬了六次“新家”,最后搬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可算住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到了夏天大雨季节,有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地下室涨了一尺来深的水。挽起裤脚来回蹚在水里,有一丝回到贪玩儿时的感觉。但为了保卫只安放了一张床的家,我们组织了“抗洪队伍”,把水一桶一桶的从地下室提出去倒入下水道。
时光如梭,冬天款款而来,带来了洁白的雪。那雪有时温柔如鹅毛,有时精致如花朵,有时又如米粒一样坚硬,凌乱地击打在脸上,让人疼得仿佛中了沙枪。
这时工地已经停工,大部队撤离了,开工时搭建的简易工棚也腾了出来。为了继续蹭住,我们便搬进这四面漏风的“豪华公寓”。刘禹锡当年的陋室,也没有这么凉快吧。刺骨的雪风热情地从参差的门板中钻进来,把刚晾在屋里的衣服变成了一块块超级冰棒。老表说,这时的衣服不能动,很脆的,容易折断。
后来我才知道,新疆的冬天,民房里是要烧煤取暖的,小区楼房则有统一供暖的暖气。后来,我也住上了烧煤取暖的小院。再后来,我又住上了温暖的楼房。
为了让明天的生活更美好,男人们大多做了大工。你看他拿起了砖刀,甩开膀子,任汗水滑过黝黑褪皮的皮肤,武林高手一般,给砖块抹上灰浆,一按、一揉、一捞、一刮。他砌每块砖都重复这简单的动作,就这样日复一日,把楼层越砌越高,高入云霄。
女人们有去食堂做饭的,有搅拌灰浆的,有开塔吊的,有负责搬运的……我被安排做了小工。我先用铁铲把两个灰桶装满灰浆,然后一手提一个桶来到脚手架下,再借用巧力,把桶提到大工的脚手架上放好。第一天我的手心就红肿了,第二天水泡出来了,接着水泡破了,但还是要忍着疼痛和疲惫,坚持完成每天的任务。干活时,不知是谁又唱起了陈星的《新打工谣》,让沙迷了我的眼……
其实,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四处漂泊?作为农民工的我,并不觉得我们比谁低一等。千千万万的农民工,或许不懂得欣赏风花雪月,但却吃苦耐劳,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汗水浸染过的。朴实的眼神里,没有过多的奢望,只盼着年底返乡时,能和家人们一起,过上一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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